松花酿酒窝

流波将月去,潮水带星来。

【程少商X萧元漪】昏昏灯火 10

今天连更一下,然后下周我出去玩,一周都不会更新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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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

 

临近年终,天气渐渐寒冷难耐,已经能隔着院墙听到遥远的城市里传来的喧嚣。想来家家户户此刻都在预备新春,街市上大约是车水马龙,大家面庞上也是喜气洋洋。这样的情景程少商曾见得很多,那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稀奇,只是总觉得,这节日仿佛与自己没什么相关,因为无论什么时候,自己总归都在受葛氏苛待。

但如今,程少商忽然觉得这个节日变得真实了起来,这是一个团圆的时刻,让她得以与思念的人重逢。只是此刻,它依然遥远,依然与自己毫不相干。

程始一案的调查似乎毫无进展,连凌不疑来程家的次数都骤然少了。虽然程少商不能出门,家里却总有下人免不了要进出,便也总能带来坊市间的流言蜚语。因此程家人人也都知晓,如今说程始通敌叛国的留言甚嚣尘上沸反盈天,大家都已经异常笃定,不日圣上便会下旨,向程家降罪。因此原先同程家有些联系的门户,大多都欲盖弥彰地上了折子,撇清和程家的关系。月余过后,还没有抹去两家关系过往的,除了万将军一家,就也没剩多少了。

 

萧元漪仍是波澜不惊的样子,但葛氏与君姑却日日都不消停,每日不是哀怨便是责骂,程少商几次要撸袖子吵架,都被萧元漪拦下来了。

她就想不明白,一个鲜衣怒马的将军,在疆场上以一敌百,为什么在自家宅院里要这么委曲求全。

 

“君姑,我早就说了,姒妇命格不好,会给程家带来大灾祸,现在你看,婿伯也去了,我们整个程家都要受她的连累,这可不行。”在用午膳的时候,葛氏第三百七十次提起这个话头,程少商如今听得太多,甚至都已经没有想要跟她吵架的冲动了。

“那怎么办,你说怎么办!”君姑眼看又要嚎起来,“现在圣上就要定罪了,我们谁躲得过,谁能躲得过啊!”君姑把筷子一扔,果然又开始嚎啕,“我的儿啊!你去得怎么这么早啊!你不如把我一块带走了吧!也不用看着整个程家都丧命啊——”

萧元漪默不作声地吃着饭,程少商和程姎也都低了头,沉默不语。

“君姑,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。”葛氏开口道。

君姑立刻停了哭声,警觉地看着自己的儿媳妇,问,“有什么办法?”

“这犯罪的是婿伯,他们在外十几年,跟我们哪有什么联系?如今圣上仁慈,要是我们说,我们跟婿伯早已分家,只是嫋嫋寄住在我们这里,或许圣上会网开一面,即便不饶过我们,或许也能从轻发落呢!”

程少商虽然一向知道葛氏没什么人性,却也没想到她能做出这么不要脸面的事情来。她看了看萧元漪,对方也是有些诧异,挑了挑眉看着对面的两人。

君姑转了转眼珠,显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,于是讨好地对着萧元漪笑了笑,说,“儿啊,你看,如今这你也是程家新妇,怎么也该为程家着想,总不该也拉着你的兄弟子侄一块受罪。我看不如你写一个陈情书,对皇上说,你和大郎出征的时候便已经跟我们分家了——”

“听说阿父阿母要凯旋归来的时候,大母可是腾了一间屋子出来,要装圣上的赏赐,那时候怎么不说已经分家了呢?”程少商气不过,开口道。

罕见地,萧元漪并没拦住她,而是静静看着面前的人,似乎在思索该如何作答。她面色平静,或许是面色太过平静了,以至于对面的葛氏和君姑慢慢都变得有点忐忑。

 

许久之后,就在程少商几乎以为萧元漪要掀桌而起的时候,她才抬头说,“好,我写。”

 

萧元漪的陈情书写了整整一日,深夜里程少商走到院中,仍能看到萧元漪房中的灯光亮着,她提笔的侧影映在窗上,分外萧索。

她觉得自己应该去说点什么,但是又着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于是只是默默站在门口,一直到萧元漪吹熄了灯,这才也回房睡去。

 

没过几日,凌不疑来家中问话,甫一进宅子,君姑和葛氏便饿狼一般扑过去,跪下便开始放声痛哭,君姑哭得格外卖力,以头抢地,简直如丧考妣。

两人不管不顾地哭了好大一会,凌不疑站在中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,便只是冷脸看着两个人哭嚎,一直到两个人哭累了,这才问,“不知程老妇人是因何至此?”

君姑一边抹着眼泪,一边把先前葛氏说的话又复述了一边,道是他们与程家长子分家已久,希望圣上看在他们十几年未曾归家,从未联系的份上,能将他们放出程府,从轻发落。

凌不疑眉头微皱,看向萧元漪,“萧将军?”

“君姑所言句句属实,还望凌将军能向圣上陈情,网开一面。”萧元漪向着凌不疑跪下,双手将陈情书呈到了凌不疑面前。

“萧将军快请起,”凌不疑将面前的人扶起来,扫视了一下仍然在抽噎的两个人,无奈地道,“既然萧将军都这么说,我尽力一试。”

程少商看着葛氏和君姑两个人演得卖力,心下想,可真是异想天开,若阿父真是投敌叛国,这罪过可是夷三族,别说是分了家,你就是改了姓,那都未必逃得过。

 

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,圣上竟准了这件事。不仅信了他们十几年前早一分家的瞎话,更是允许二叔一家与君姑从程家搬出,另觅住处。

看着葛氏逃荒一样从家里跑出去的时候,程少商一脸的不可思议,不明白凭什么若是阿父阿母获封,葛氏要跟着沾光,此时竟能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。而且,皇上竟允许他们撇得一干二净。

这皇上也太不靠谱了。

 

葛氏拉着程姎和自己的夫婿匆匆离开,君姑走的时候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太多留恋,程姎与程承神色不忍,尤其是程姎,拉着萧元漪的手舍不得放开,最后被葛氏一边打着一边猛力扯着走了。转眼偌大的程家宅邸中,便只剩了程少商一家人。

在看守宅院的官兵将大门再次掩上的时候,萧元漪在夕阳里退了两步,缓缓扶着膝在台阶上坐了下来。

 

夕阳的光温暖热烈,落在萧元漪的脸上,将她的面庞也染得温红。她的影子落在冰冷的石砖上,看起来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,孤单落寞。

程少商看着她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她从前想过的萧元漪一定是意气风发驰骋疆场的,但自从她回来,却似乎每一刻都被琐事重重压在脊梁上。她应该有很多难过,但她一句也都没有说。

斜阳渐落,大地上仅存的温热也渐渐被抽离,只剩了寒风卷起土地上细小的尘土,也卷起在昏暗暮色中萧元漪和程少商的裙裾。

“阿母……”

萧元漪却恍然未闻,兀自问道,“你阿父会怪我吧。”

程少商坐在了她的身侧,拉起她冰凉的手指,安慰道,“不会的。”

“我们走的时候,一家人齐齐整整,如今我回来,却将家里搅得支离破碎。”

“这怎么是你搅的,”程少商立时反驳,“是二叔母和君姑自己要分家的。况且,一家人心向着一处才是真的一家人,不然即便住在一间屋子里也是枉然。”她看到程少穆躲在不远处偷偷看着,便招手示意他过来,让他坐在萧元漪的另一侧,说,“现在我们在一处,心也是在一块的,我们是一家人,即便阿父在,也不能说我们有什么支离破碎的。”

萧元漪点点头,“外面冷,我们进去吧。快年关了,即便就只有我们,也得准备准备,一起吃年夜饭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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